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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孤独

夜深人静之时,太子在黑暗里摸索床头,一个暗格里,几个小盒还在。太子轻轻关上暗格,无声地细细吐出一口气,平躺回枕上。

这些夜里总是这样,他一定要摸摸那几个盒子,才能安心入睡。那些是母亲留给他的东西,当初,他册封为太子,贵为皇后的母亲把多年安插的各色眼线人脉交给了他,也给了他几个盒子。母亲轻声地告诉了这些盒子的用途,并让他好好收藏,以备不时之需。年少不不懂事的他,当时还颇觉得母亲手段粗俗。

母亲贾氏生于市井小官之家,就凭着一股子冲劲儿和肆无忌惮,做上了皇后之位。太子长于深宫,从小就在太监和宫女的私语间听到种种死讯,年纪大些曾经觉得母亲不擅权术,有些鲁莽。现在他才惭愧自己的幼稚,如果有实力,何须耍什么阴谋诡计,直接要了人命就是了!若是一贯强势的母亲还在,还是皇后,自己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被父皇公然羞辱。如果父皇这么做了,母亲为了自己,定会下手的……

可是母亲不在了,他必须靠自己。既然父皇不仁,就不要怪自己不义。现在太子不再纠结是否下手,而是发愁要找什么人能把东西送到皇帝嘴里去。皇帝身边的孙公公是大总管,殿上的行为来看,他可是不会帮助自己的。这件事,一般的太监宫女都指望不上,要多铁的忠心才会让他放心地托付这事而且,如何才能绕过孙公公……如果自己亲自给父皇捧送饭食,父皇最可能的是让自己也吃上几口。若是父皇最后一同用了,自己受点伤也算值了,怕就怕父皇让自己吃了,结果父皇根本不吃!那不害了自己了吗……早知道这么难,光安排这事,大概就得一两年,自己就该早下决心,不该等到现在……太子在碎碎念中朦朦胧胧地睡去,恍惚里看到自己挥着手臂大声地咆哮:“朕是皇帝!皇帝!”他在梦里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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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远侯拧着眉毛,读了两个儿子的信,尤其是张允铮的,还读了两遍,最后骂了一句:“这个混蛋!”他有点儿不想给李氏看这信,但是李氏想这两个儿子快想疯了,又担了那么多心,平远侯就把有关机密的那页留了下来,只给李氏看了张允铮写的家长里短的那页。

果然,李氏一读就看出来了,她指着信几乎尖叫:“他在外面有人了!”平远侯暗叹,当然了,他带着个小姐走了这么一趟,看来是得娶人家了,但是脸上带了些诧异地问:“夫人为何这么说”

李氏瞪着眼睛:“他不让家里给他议亲,他有人了!侯爷,我早就说过呀!他有人了!亲事怎么能不让父母做主!这个逆子!肯定是被个狐狸精迷了心窍了!他不是被人骗了吧!侯爷,你快去查查呀!他那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啊!这要是让人伤着了可怎么好……”李氏哭了。

平远侯哭笑不得,忙说:“那个混小子谁想要说三句话就要打架要是他想……”

李氏使劲摇头:“不行不行!得我来给他挑!我可怜孩子!没出去过,心地又好,特别容易上当啊!儿啊!娘对不起你……”

平远侯望天:他还没出去过!赶快坐到李氏身边:“夫人不必担心,那个混小子长大了……”

李氏泪水飞溅:“不大!不大!明年才弱冠呢!我的儿!我一直想着给他挑个知冷知热温柔贤惠的,好好照顾他,可不能委屈他,他怎么能不让我给他看呢一定是个狐狸精!侯爷,你去找出那个女子来,我去说说她……”

平远侯真害怕!忙说:“好的好的,为夫去找,夫人别哭了,也许那个混小子外面没人,是真的不想议亲呢”

李氏擦脸的手帕停下,片刻后,声音尖锐地说:“他难道喜欢男的!不成亲了!那怎么行啊!侯爷!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平远侯无奈地说:“不是不是,还是夫人说的对,他在外面有人了……”

李氏又哭了:“定是被人骗了,我可怜的儿啊……”

骗了她孩子的沈汶,此时在山寺里过得很悠闲。有时,沈汶也会想念张允铮,可更多的,是在脑子里一次次排演日后的程序。许多棋子已经在了位置上,沈汶的身心完全倾注在了这一盘大棋上。山寺里有时的木鱼声和尼姑们的唱经声,会让她凭空感到不协调,但是她不愿多想,她像是已经滑落半坡的石头,只能听从重力一路冲下去。

每天太阳未落山,她就开始打坐。那次在海上,她用意识力解绳子,虽然透支了,可是也让她进了一步。有时,运用了意识力后,她的意识脱离身体,能从空中看到端坐着的自己,周围是一片黑暗的迷雾。一旦察觉,沈汶总是急忙归位。她并不想探求虚空,这里有太多她需要处理的事情。可是她留恋那种无忧无虑的安详,每次从打坐中清醒过来,她都能感到全身脱胎换骨般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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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的一天,太子带着众多东宫文臣和一些对他表示支持的朝臣前往祭坛读忏悔书并举行祈雨仪式。

早上走时,太阳还毒辣辣的,到了祭坛处,天就莫名其妙地有些阴了。

太子旱灾刚起时强烈地盼望下雨,但此时此刻,他可并不希望下雨!

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恐惧也许有引力,能把所恐惧的东西给招来,就在太监大声宣读太子罪己忏悔书时,天边一声响雷。众人听了,惊得变色。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读着忏悔书的太监不能停下,只能接着读。为了向皇帝表示衷心,太子这篇忏悔书写得漫长无比,从小时候没听皇上的话背书写起,哩哩,没完没了。太监正阅读间,雷声越来越响,等到太监念到最后一句:“吾诚心悔过……”当空天上咔嚓一声,一阵雨滴洒下,随着太监的结束语,转成了一场大雨!

在场的众人欢呼了几声,都为这久盼才降的好雨深感兴奋,可转眼一见太子,又都努力敛了笑容。太子的脸色铁青,扭曲得要变形。人们纷纷去找雨伞或者用外衣遮挡头,来掩饰尴尬。

雨下来了,祈雨的仪式还要进行吗大家谁也不敢问询太子,以免撞个霉头,只能继续祈雨,直到一个个淋得透湿,才结束了这次祭天之礼。

过了两天,“太子罪己祈雨,大雨应声而下”的流言就传遍了京城。谈论的人都忍不住露出一副“你明白吧”的神秘表情,最后以“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之类的话佐证一个得到公认的结论:太子的确行事不端,他应该早忏悔,也许还能少旱两年。

皇帝见降了雨,心中大喜,也特感庆幸!太子一罪己,天就下雨了。如果是他去下了罪己诏,然后下了雨,实在太损伤自己的威信了。虽然他并不相信这个,可保不住有那些愚昧的百姓信这种事,再有些让别有用心的文人拿这来恶心他,那会多么不愉快。

上朝会时,朝臣们纷纷说:“陛下英明,遣太子祭天祈雨……”

皇帝这次心满意足地笑了:灾年过去了,他最大的烦心事没了。太子也得了教训,该小心理政,不存非分之想,还有三皇子牵制着,皇帝终于可以好好松弛,养身调息,追求健康!他虽然嘴上说只是要养生,可是他心里何尝不想有一天他真的能像那些传说中的人物一样,身轻如燕,鹤发童颜,长生不老……

这场雨一下,杨氏就欢愉地开始让人准备去接沈汶回府了。旱灾已经过去了!

可惜她高兴得太早了,这场雨后停了两天,就是连续的大雨,上天像是攒够了四年的雨,一气儿下了个痛快。道路泥泞,人们行走艰难,接沈汶的事只好耽误下来了。

不仅是京城,其他地域也开始降雨。由于长年干旱,地表草木皆枯,无法护住土壤,许多地方传来滑坡山崩之类的消息。可百姓还是舒了口气,毕竟旱灾过去了。有了雨水,地上怎么也得长些东西吧比光秃秃的要好。

谁想到,大雨小雨下了整整一个多月,渐渐变成连绵秋雨,没完没了。

杨氏急得每天往天上看,就想等着个晴朗的天好去接沈汶。她怕雨天回来,马车会出事。等来等去就入了冬,冷得}人。杨氏让人给沈汶带信,说天晴路好就会接她,让她收拾好了等着。

太子自从祭天后就落下了毛病,每次上朝时,如果有人看了他一眼,他就觉得那个人在鄙视他。如果有人在他走过时窃窃私语,他就心中怒火骤生,觉得那些人在嘲笑他,说他一罪己,上天就下雨了……

到了朝堂上,他一句话也不主动说了,只天天低头站在皇帝下面,问到他头上时才会简单地答上一两句,简直成了三皇子。下朝后,他郁郁地回到东宫,宫殿里静静的,没有了众多的女子,只有一个说话都不大声的太子妃。

到了与太子妃见面的日子,太子走入寝宫,只觉得经历了一天紧张的自己又走入了另一个战场。太子妃窄小的脸庞化了精细的妆,掩去了她皮肤上的细纹和眼下的浮肿。她看着太子时,小巧嘴角边挂着一丝阴阳怪气的讥讽,走过来行礼道:“殿下辛苦了。”

辛苦!的确是辛苦!这么与人争斗,这么苦苦坚持……还要面对你!

太子妃见太子阴沉的脸色,笑容明显了些,也不管太子没有回礼,起身说道:“来人,伺候殿下歇息。”

你让本宫歇息偃旗息鼓这样你就可以看笑话了吧看着本宫败落……

太子坐下,看着太子妃说道:“爱妃今日浓妆艳抹,看来是有喜事了可是怀了身孕”

太子妃脸色一滞,可还是保持了淡淡的笑意,说道:“有太子这样专心致志地关爱臣妾,喜事不是早晚的”那又如何你不还得总来

太子冷冷一晒,说道:“爱妃之下颚愈加尖瘦,人说如此之相必难有子,爱妃所见之郎中可有相应对策”自己不行还有什么办法

太子妃也冷笑了:“太子殿下真是有心,郎中说只要臣妾好好保养心情舒畅,有子也非难事。”你得让我顺心才成。

太子哼了一声说:“以往后宫几月就有一人怀孕,倒是没人点醒本宫要让谁高兴才成。”

太子妃真的微笑了:“可惜那些人福缘浅薄,到底没有给太子留下一儿半女……”

福源浅薄太子似乎看到了一个笑容和善的面容,他猛地站起身,到了太子妃面前,狞笑着说:“那让本宫好好看看太子妃这个福缘深厚的人的本事吧……”

当着一众太监宫女的面,太子一下就将太子妃的衣服扯开,露出了肩头,屋子里众人急忙回避,纷纷从门口出去。太子扬手一个耳光把太子妃打在了地上,可还是笑着说:“太子妃怎么坐都坐不稳了这个位子你不是特别喜欢吗”

太子妃忍住眼泪,依然声音平稳地说:“殿下玩笑了,臣妾可不像殿下那么爱着那个位子,虽然软得像滩泥,可还是得靠着别人的辅助,死扒在上面……”

太子一边撕开太子妃的衣服,一边扯了太子妃的头发往床上拖去,嘴里说:“爱妃真的知道如何助兴,知道本宫喜欢驯服烈性的,就这么讨好本宫的口味……”

跑到殿外的人们并没有听到太子妃的哭声,只是偶尔几句刻薄的话,不久太子衣衫有些凌乱地出来,大声地呸了一下说:“不能下蛋的母鸡,干巴巴的,真是没味儿!”被太监们拥着走了,其他人才敢进去收拾。

太子妃已经没有了任何羞耻感,死尸一样闭着眼睛任自己丫鬟宫女帮着她清洗,可她紧闭着的嘴唇泄露了咬实了的牙关。

这么折腾过一阵,东宫更加安静了,死寂如无人之地。

大家谁也不敢弄出声响,唯恐被作为撒气的靶子。因为谁都看得出来,早晚有一天,这两个人会有一方杀了另一方。如果太子妃哪天真的有了孩子,大概会下手杀了太子。而太子一登基,第一个要除去的,就是太子妃吧可现在谁也不知道谁能赢。太子虽然掌握着生杀大权,可他需要儿子。他必须有个孩子,所以他还是照日子来。太子妃若是在太子登基前有了孩子,就还有胜算。而且朝堂上,太子也需要吕氏的支持。所以,只要太子一天不登基,太子妃就有着一天主动。这么看着,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主子,只能小心翼翼观望,等着那个最后关头的到来。那时,能逃走赶快逃走,成王败寇,输了的那个肯定是要死的。

太子也同样明白,他回了自己安寝的宫殿,沐浴更衣,才让人上了酒食。在太子妃那里,他一口水都不敢喝,更别说吃饭了。

太子坐在床边,听着外面的凄风苦雨,喝了几杯酒,上了床,黑暗里摸了暗格里的盒子才睡了。

他做梦了,梦里,他又揪着太子妃一通撕打,他打得非常畅快,根本没有现实中的束手束脚。太子妃被打得满头是血,大声哭泣着,太子哈哈大笑,忽然,太子妃扬起的脸变成了四公主的脸,太子的狂笑戛然而止,生生地从梦里惊醒过来,窗口窗纱微白,天还没有亮。

太子竟然睡不着了,他半闭着眼睛又躺了会儿,就坐了起来,只觉得疲惫不堪,头大如斗。他情绪恶劣地洗漱后,准备上朝,临走时问前来点卯的心腹幕僚:“派往北戎去看四公主的人,回来了吗”

幕僚忙回答:“我们每月都派人,到现在没有回来一个。”

太子心中涌起极为不祥的感觉,双眉紧蹙。他决定在上朝前去见见皇帝。

下了一夜的雨到早上时停了。宫里湿气弥漫。

太子到时,皇帝刚刚在庭院里完成了晨练,正与茅道长一路说笑着往屋中走。太子远远见了皇帝,竟然有种想哭的感觉,他忙整顿神情,上前请安,努力笑着说:“父皇气色甚好。”

皇帝笑起来:“朕一直与茅道长练习导引之术,近来觉得背比过去还直些了,但愿能如此十年。”

茅道长笑着说:“若是背直,何止十年,三十年都该可以的。东汉葛洪倡养生以不伤身为本,一辈子奔波,到了八十,背不驼,腰不垮。”

皇帝很高兴:“好,那朕就背直三十年吧!”

太子僵笑着:“愿父皇万寿无疆……”

皇帝笑着说:“那就借皇儿你的吉言啦,皇儿有什么事”

太子小心地说:“父皇,四皇妹嫁给北戎已然近两年了。这期间毫无信息往来,不知我朝能否派使节前往,一是与北戎互有往来,二是看看四皇妹的近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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