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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之时代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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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整条仓库街, 安静得好似一块被人遗忘的坟墓。

行走在遍地弥漫着孤寂的场景中, 霜叶的身形化作一抹白色的幽灵, 无声无息地钻进了一间格局稍小的旧仓库里。

虽说是以幽灵作为比喻, 但其实说是死神或许要更为贴切, 因为她今晚来到这里, 做的是收割死亡的工作。

旧仓库的四面是深灰色的水泥墙, 报废的机器零件堆积在角落, 散发出刺鼻难闻的机油味。

霜叶身姿敏捷地在几个铁板箱上跳跃,待她在最高点滞空的瞬间,从手腕上甩出的钢琴线极其精准地缠绕上了天花板的横梁,借助来自支撑点的力道,她在空中一个倒翻就落到了上面。

风衣的衣摆顺应重力轻盈地垂落, 就像一枚枯叶坠地, 整个过程没有溅起一粒灰尘。

如果此处有人注意到她接下来的动作, 或许会大吃一惊也说不定因为她直接就躺在了自己缠在两根横梁中间的钢琴线上。

让人惊讶的并不是一根如此纤细的钢琴线竟然可以承受得住一个人的重量, 实际上这种曾用作军用暗杀工具的武器柔韧性与延展性极佳,最高足以承重300kg的张力, 所以懂行的人对此都不以为奇。

真正让人惊讶的,是她那掌控得令人叹为观止的完美平衡性。

如同躺在吊椅上自如的霜叶背靠着自己的武器,一边翘着腿,一边懒懒地抬手打了个哈欠。

“虽然每次工作都差不多是这种惯例,但熬夜还真是女人的天敌啊”

百无聊赖等待的间隙,霜叶重新确认了一遍自己每个武器所属的位置。

她最擅长使用的自然是钢琴线,一般用来进行切割攻击、束缚敌人或是各种辅助行动, 可以轻而易举地切断人体的皮肤、喉咙以及血管。如果用手去拨动琴弦,还能顺势聆听一段悦耳的高音。

此外,还有放置在枪套里的一对siverbaer,这是两把专门订制的半自动消音手枪,枪管通体镀银,连膛线管都泛着闪亮的银白。冰凉的金属枪型同时兼具了凶器的冷彻,与银器的优雅,不过这对武器她一般情况下并没有经常用到的机会。

它更像是某种精神象征一样的存在,只要有它在,霜叶埋头在黑夜里踽踽独行的时候,就有了某个惯常使用双枪的人始终在身旁陪伴的感觉。

隔着手套传来枪管冷硬的触感,让霜叶不由感到了心安。

长吐一口气后,她终于将整个心神都沉淀了下来,双眼观察着脚下的方位,耐心地等候猎物主动上门。

这次的目标人物是一名从属于港口afia的成员。

但此人并非什么忠心不二的核心人员,他与雇主管辖的势力暗中勾结,将港黑从各处收缴来的一些走私品背地里以极低的价格私自贩卖给雇主,有时是国外制造的枪支武器,有时是市面上无法流通的违禁药物,有时又是国外流落到境内的古董收藏和美术品,从中赚取的抽成有相当大一部分都让他拿来中饱私囊。

其实想要一个人叛变很简单,金钱、地位、名利、女人、家属,只要以上要素都给足了诚意,那么让人跳反就不是一件难事,况且他通过这种背叛行为捞取得来的利益,足以日渐蒙蔽一个人内心被报复的恐惧。

不过霜叶接下的这个委托,性质更接近于替雇主扫尾。

雇主从固有的消息渠道里得知这段往来近期有败露的迹象,于是这名目标人物便成了被废弃的棋子,趁己身被人托盘而出牵连之前,连忙找上了杀手对他先行灭口。

按理说这样的秘辛作为被雇佣方的杀手应该是不知情的,然而霜叶除了在接受雇主给出的基本信息以外,还有着主动调查目标人物身份的习惯,加上折原临也总是会在恰到好处的时机给她门路,一些原本不可能获悉的情报,在她眼里也就变得不再透明了。

正因如此,综合了所有的情报考量,霜叶才会选择今晚出现在这里。

面对垂到眼前的最后一根救命绳索,想必对方一定会前来赴宴吧。

凌晨1点20分,夜色已经如浓墨般散开。

乘着呼啸的晚风,那天在咖啡馆内匆匆离去的男人果然如约推开了这扇陈旧的仓库门。他紧紧抱着怀里的商物,一片浓浊的黑影从他脸上怜爱地抚过,映照出了他那被人逼迫到悬崖边上的、有些神经质的崩溃神情。

“汤川先生上头好像已经有人发现我的事情了,这几天一直都盯着我不放,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说好的,等干完这最后一票,你就给我安排好身份”

他一进来就冲着这片黢黑的旧仓库乱喊了一通,一时竟没有发觉眼前空无一人的真相。直到整整一分钟内,空荡的旧仓库里都不断激荡着只有自己的回音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一股寒凉猛然从脚底窜上。

“汤、川、先生”

男人僵硬地呼喊着雇主的名字,然而沉默的空气却回馈给了他更为恐惧的感受,那股诡谲的气息如蛆附骨般攀爬上了男人的背脊,使得他的双腿差点因为软弱而跪倒。

正当他再也忍受不了眼前诡异的静默,回头准备逃跑的那一个瞬息,一根流转着银色质感的钢琴线忽然于月光底下舞动。

提不起半点反抗之力,甚至来不及拿出自己口袋里的枪,男人的脖颈就倏地出现一抹狭长的血线,不出一秒,从伤口处喷溅出了一圈带着滚烫热度的鲜血。

“嗬嗬”男人捂住喉咙,断断续续发出了一段不成语调的声音,之后便犹如一座小山般轰然倒地,溅起了满地的尘埃。

再次完美结束工作的黑发少女从黑暗中缓缓走出,身上白色的风衣仍然纤尘不染,与地面那滩触目惊心的红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回去一定要好好补个觉才行”困出了眼泪的霜叶边说着边摘下了自己的白色蚕丝手套,拿出手机给临也发了封任务完成。s今晚别锁门,我要去你那睡的邮件。

发出莹蓝色光芒的屏幕在一片漆黑中照亮了她困倦的脸庞,见到消息提醒已送达以后,霜叶才收回手机,看向了脚边的尸体。

她那双银蓝眼眸在这一刻融入了当夜的颜色,宛若天边一缕乌云遮蔽了明月,昏昏沉沉的看不出真正的情绪。

半晌后,她才偏移了视线,抬脚向门口走去。

偏偏就在这一刻,变故陡生。

眼前原本就残破不堪的单薄仓库铁门犹如激射出枪口的飞弹,忽然被外头的来人给一脚踹开了。

在这个情形发生的同一时间,霜叶靠着敏锐的反应神经飞快闪身躲进了一旁的掩体,背靠着铁皮箱,屏息聆听着门口的动静。

“堀木,别做多余的抵抗了,你应该很明白叛徒会有怎么样的下场你是想自己乖乖趴到石阶上,还是被我亲自一脚踹过去”

带着部下破门而入的少年按着自己的帽子,有些暴躁地挥开了空气中浓重的灰尘,然而等烟雾散去,他定睛看见了地上发生的的惨状后,身形不由微微一顿。

“啧死了啊。”

少年发出了一声咂舌,低沉的语气里说不出是对叛徒被杀的愤怒,没能亲手施与惩戒的遗憾,还是更多更复杂的东西。

霜叶就这么隐匿在箱子后面,仅凭耳力判断现状,没有尝试冒着风险探头观察现场的情况因为有些时候若是遇到真正敏锐的人,一道视线就足以轻易暴露了自己。

通过来自现场的呼吸声,霜叶在内心迅速整合着对方的情报。

五六个,港口afia的人。

霜叶既然选择干杀手这一行,自然不会惧怕任何人的报复,哪怕是黑帮甚至其他危险组织也一样,事实上怨恨她的仇家拉出来也有一大堆,不然公寓也不会时时被炸。

只是这个时机未免太过巧合了,霜叶微微垂着眼。

要么是港口afia蓄谋已久,打算在叛徒和人接头的时候顺势牵出敌方组织,一锅端了,要么就是有人透露了今晚的情报

不过不管是哪个猜测,霜叶都不想理会。

因为她不想加班。

有异能力在可以隔绝热能探测器和隐身,只要她安静呆着不出声,等港黑的人搜索完这间仓库,就可

她的思绪还没理完,一阵狂笑踩手机的鬼畜铃声忽然划破了空气。

霜叶“”

“是谁躲在那里”

伴随着这句暴喝,对面猛然袭来了一阵枪林弹雨,霜叶立马就地一滚躲开了这顿攻击。

留在她刚才所站那个位置的铁皮箱被凌乱的子弹一通扫射,瞬间变得破破烂烂,分解成满地尖锐的铁屑碎片。

然而霜叶却看都没看身后的残渣一眼,在躲避着弹幕的空隙,低头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了那封让她陷入如此险境里的邮件。

izaya:可以哦,要我等你回来吗s说起来,我昨天悄悄帮你设置了个新铃声,不错吧

霜叶“”

折原临也,她今晚回去一定要让你康康什么叫做真正的踩手机

况且就算他看起来是个工作与私下时间都会穿着白大褂,颇有些神经性质的变态,霜叶也会选择仍然按捺不动,只是因为她信赖着临也,这么一个说起来简单又不靠谱的理由。

而这名戴着黑框眼镜的清秀青年在听见她说的话后,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扭头看向了他的昔日同窗折原临也。

“你平时到底教了这孩子什么啊,为什么会说出这么奇奇怪怪的话”

他说完又回头看了看霜叶,义正言辞地说道“事先说明,我的身心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属于另一位完美的女性了哦,现在就算你是个可爱的十六岁jk对我说这种下流的话我也是不会”

“下流的是你才对。”霜叶面无表情地将这句诋毁反弹给了他“心理下流的人看谁都下流,变态眼镜。而且我在一个月前就已经从高中辍学了,叫我jk不太合适。”

岸谷新罗被这番话给噎了一下,立马试图以你家的孩子怎么这样的眼神与她的监护人进行思想上的交流,然而对面的折原临也却露出一个我可管不了她的无奈表情,摊了摊手。

“她可不是我家的孩子哦。”

临也慵懒地倚靠在桌面边缘,几根纤细的手指提着马克杯的手柄,在缓慢地将里面滚烫的牛奶吹凉的同时,抬眼似笑非笑地对他说“小霜叶和我,可是另一种更加复杂和密不可分的关系。”

新罗“”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折原临也

他的脑洞一瞬间就飞到了不可描述的宇宙里去了。

不过闲话归闲话,新罗作为密医的当务之急还是需要给霜叶处理好伤口才行。

拿起医用剪刀剪开霜叶之前为了进行紧急止血处理而撕下来包扎的衬衣布料,那块浸透了殷红的衬衫与血肉黏在一块,撕下来的瞬间让霜叶发出了抽气的声音。

但她很快就忍受住并闭嘴了。

正如她不喜欢跟别人讲述自己过去的故事,在此刻也不喜欢张口宣扬自己的痛楚。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类能真正对其他个体的经历感同身受的。

霜叶只是垂着眸,不发一言地注视着新罗,看他尽职尽责的俯身检查她肩头那道狰狞伤口里有无骨骼破碎,与伤口附近组织失活的程度。那张不知不觉间转向苍白的脸庞落在他人的眼中,好比在风的故里寻不到落脚点的一瓣薄荷色玫瑰,无意识的流露出一股符合这个花季年龄的脆弱感。

好在新罗给她打了局部麻醉之后这种状况就好多了,她的面容也清晰可见的得到了舒缓。就在新罗继续为她进行消毒与清创时,霜叶的身旁忽然覆盖了一道阴影。

“这是自我遇到你的这几年来,你第一次受伤吧。”

临也的声音在她耳边极近的距离响起,让霜叶的感官神经顿时警觉,然而他却只是单纯的将手里那杯牛奶放到了她的手里就不再动作,转而看向她肩头的那道伤口,半晌后忽然开口问了一句“痛吗”

由于需要被医生处理伤口的缘故,霜叶忍耐着将自己的异能都收回了体内。

所以没有任何阻拦的,临也的指尖很顺利的就触碰到了她。

这是第一次,不过却没想象中那么难以忍受。

或许是因为她知道,只要她想,临也就是她一只手便能轻松解决的菜鸡,吧。

还远远构不成威胁。

霜叶冰凉的手掌捧着马克杯的杯壁,感受里面源源传递的温度,仿佛整颗不安定的心脏在缓缓往下沉淀。

她不禁抬头看向了临也那仿佛深渊一样无法探究的幽深眼睛。

尽管知道对方说的话大概就跟给张调查问卷让她填一样的性质,但霜叶这时还是遵从内心诚实地回答了。

“痛。”

在他回应之前,霜叶紧接着还淡定地补充道“毕竟我只是一朵柔弱的娇花,当然痛了。”

这话说得,恐怕在她手下死去的任何一个亡魂听了,都要从地狱里爬出来骂她一句厚颜无耻,但临也不愧是被她的骚话熏陶了多年的角色,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点下了他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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