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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第一章

鬼怪有入人梦、惑人心智的本领,妖精比鬼怪还强些, 自然无需入梦, 也能惑人心智。

“陛下是受了妖物的迷惑。”

平常得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想要吃些什么似的, 帝辛给出答案。

“妖物”

“陛下被妖物迷惑了”

“朝纲有妖物祸乱, 难道这是亡国之兆”

朝臣惊骇。

这个时候的人们,大多对上苍、也即是天道, 满怀敬畏之心。

他们相信天谴。

一场洪灾、一场旱涝持续的时间太久, 百姓多数就会觉得,是否是他们的天子不仁、犯下了什么有损天德的罪事。

往往这样的时候,为了稳定民心, 天子是要自发书下罪己诏的。

罪己诏下,若天灾仍旧不停, 那多数是要有百姓揭竿起义的。

“你是说妖物”

高坐在政殿之上的天子听清了朝臣们交头接耳的话, 心里觉得有些荒唐,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信殿前那书生的话。

他自认, 他也许不是一个可以带领国民开疆扩土的帝王, 却必定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的君王。妖孽祸乱朝纲他并不昏聩, 于国于民, 都问心无愧,又何至于引来妖孽要覆他江山

帝辛颔首, “那妖物道行不深, 此时的陛下同及那些暗卫们已不再受其迷惑,若陛下不信,自可再传暗卫询问一次。”

犹如清风磐石, 帝辛身上始终有股不世出的高人的平淡。

他心里已经想好了,折腾了这一通,若是还做不了权柄在握的权贵,未免太亏。做不了平步青云的状元,那靠着这一身的术法,效仿从前的申公豹,做个权倾天下的国师也好。

天子召唤暗卫,预备验证帝辛的话是不是真的,却没准备让在场的这些朝臣和考生们,也跟着来看自己的笑话。

这相当于,是要让他一个承天之运的天子,当场承认他是受了妖孽的蛊惑。

将朝臣们留在殿上,又让太监小侍领着包括帝辛在内的数十个考生去到了偏殿的隔间,天子这才从龙椅上起身,去到后殿,重新将暗卫们召来。

随着太监小侍的指引到得了偏殿,考生们哪怕同帝辛并不相熟,这会儿也忍不住围在帝辛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问个不停。

帝辛多数时候沉默,偶尔搭话回上两句,也足够叫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

“那傅兄又是怎么了解到这些神神鬼鬼的事的”

忽然想起,有人这样问道。

原本争相提问的人,像是对这个问题也都好奇极了,一听有人问了,便都停下了嘴,只等着帝辛来回答。

可最终,他们也没等到帝辛的回答。

他们隐隐约约地看着帝辛张开嘴,而后一阵奇妙地香风打殿内拂过,脑子里开天旋地转的眩晕起来,没多久就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去了。

“噗通”

身边最后一个人倒下,帝辛皱眉。

果然,他还是不了解女人。

这是他不知道第几次失算。

他以为,那日说开以后,她应该不会再来了。可现在,她不仅又来了,还用上了迷惑天子的招数,意图毁了他往后的仕途。

毁掉他的仕途。

帝辛难得厌恶一个人。自江山倾覆以后,他对绝大多数的人和事,都抱不起太大的兴趣。

也是因为不在意、不上心,所以不管素月在他面前多闹腾他都可以视而不见。

但唯独,她不能企图毁了他的计划。

积攒功德、飞升成圣,这是眼前,他唯一能够升起兴趣、并愿意为之努力的事了。

“你就不能不当这个状元、不入这个朝堂”

素月现身,越过了昏厥在地面上的诸多人,脚尖点地,翩然落在帝辛面前。

帝辛没被她眼里的凄然落寞迷惑,听了她的话,反倒觉得有些好笑

“是你要阻我青云大道,你却要来问我可否不当这个状元、不入这个朝堂”

“我愿意为你学着做个凡人,愿意为了你自毁修为,难道你就不肯为我做些什么吗”

她还是没明白,帝辛压根就不喜欢她。她的爱情,仅仅是她一个人的爱情。她的付出,也不过是她一厢情愿地付出。

帝辛惯来不大喜欢和人磨嘴皮子,但眼下,他却不介意用更直白一些的话,让这只牛皮糖一样甩不掉的、甚至意图毁了自己在这个世界往后余生的白毛狐狸,把这个世界看得更清楚些

“我有让你为我做过什么”

“我又凭什么要为你放弃我的仕途”

连着两个直戳心肺的质问,素月怔住。

“可是我喜欢你啊”

他这样清俊、这样聪颖、这样神秘,喜欢上他,着实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哪怕她是一只曾经不通人间情爱的狐狸。

她为了他,不惜自毁修为,顶着天道的责罚,冒险来到了皇宫里,只为迷惑这人间的帝王一日,让他落了选,自此与朝堂无缘,只能将心思放予她的身上。

她喜欢他。她是这样想的,待到有朝一日,他也喜欢上她,那么有关她曾做过什么,或许也就都不重要了。

她没想到的,是他会当场看破、揭露她的诡计。

“喜欢”

帝辛微微眯眼,“我记得我说过,我永远不可能喜欢你。”

瞧着素月垂珠欲泣的模样,帝辛猛然间觉得有些熟悉,忽而脑海里灵光闪过,他迅疾便想到了上个世界的那条白蛇

这只白毛狐狸和白素贞一样,她们的爱情,都只感动了她们自己。

一个人的一腔痴情,如果付给了对的人,山盟海誓、痴心不改,那便是人间佳话。但若是那人痴情错付,还不肯回首,那便是执迷不悟。

说得重点,便是犯贱。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强逼着另一个人去喜欢一个他不喜欢的人。也没有一个人能以喜欢作为借口,不断地给别人造成麻烦。

喜欢这事儿,本来就是一个人的事儿。谁要是把他自己的事非强加到别人身上,那就是恶心人,就是犯贱。更何况,她现在已经不是要把她的喜欢强加在自己身上,而是要毁了自己的仕途。

如若现在待在这身体里的,不是他帝辛,那被毁的,兴许便是一个普通人的往后余生了。

白毛狐狸既然自己想不明白道理,帝辛想,他不介意用其他的办法让她懂懂。

无心算有心,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帝辛捻手作诀,不愿再给素月妨碍自己的机会,于是也顾不得在这皇城里会不会引来天道的注意,掌间气流震荡,倏地一下猛地就推向了来不及躲开的素月

原本因为在皇宫里作怪,身上的修为就所剩无几,承受了帝辛的一掌之后,素月只感觉自己身上的法力更是溃散得厉害,全被缩进了筋脉里,半点也使不出来。

不多久,她连人身也维持不住,身形摇摇晃晃,最终又化作了一只口不能言的白毛狐狸。

“我不取你性命,琐你百年修为,往后际遇,全凭你自己造化。若你还能在天险地恶里存活下来,重归修行,希望你能明白,这世上,不是所有你想要得到的东西,都能尽归于你。”

终究,帝辛没下狠手。

这世上不是你想要的东西,都能属于你,哪怕你是帝王。

这一点,也是他在失掉殷商之后,妲己、女娲、姬发、姜子牙用事实让他明白过来的。

挥手,他袖间翻出一笼风,卷着化作了狐狸的素月出了皇城、落到了京城里一个没什么人经过的小巷。

好比亡了殷商的他,此后如何,不管她能不能活着回到她的狐狸洞,那都只能算作个人造化。

晴空万里中,凭空一声惊雷。

帝辛知晓是他的动作,引起了护着这皇宫的天道的注意。

以为会像那对当今天子动了手的白毛狐狸一样,至多不过是损掉些修魂的修为和从前积攒的功德,帝辛漫步踱到了殿门口,预备大大方方地承受来自天道的责罚,却见那晴朗的天空里,只是突兀地响了一声惊雷后,竟就再也没了其他的变化。

甚至,就连先前拿到惊雷,也像是单纯用来警告似的,用来吓唬小孩子的玩意儿。

这天道不罚他

帝辛觉得这事情在这一下,开始变得有点儿诡异。

若他是姬发,毕竟姬发是由女娲选定的命定之人,而女娲据传又是融身了天道的鸿钧的座下之徒,帝辛觉得,那天道也许确实不会罚他。

可他是帝辛。

他还以为,就和女娲一样,他同样是天道的眼中钉呢。

“傅公子”

正值帝辛眯眼睨着万里无云的晴空时,打政殿那边迈着碎步小跑过来的小太监慢慢缓下了步子,近到了帝辛身边,也不知道帝辛仰着头是在看什么。

帝辛不回答,小太监也没再追问,凑着脑袋往殿内瞧了瞧,正好看见已经随着素月法力被封、重新清醒过来的考生们一个两个正揉着脑袋,就直接在帝辛身后,往殿内传起天子口谕

“陛下有旨,还请诸位随奴才重返大殿。”

应该是天子把事情核实清楚了。

仍如第一次进得政殿时一样,帝辛为首,身后一个又一个地紧跟着其余考生。

天子没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人的身上,目光甫一捕捉到帝辛的身影,颇为挣扎地闪了两下,而后又变为复杂难辨的欲言又止。

“咳”

以手握拳,假意咳了一声,天子等帝辛同其余考生在殿前站定,便正襟危坐,正了正神情,“先前一事,却是朕的暗卫受了蛊惑”

身为天子,若不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他不可能直言他也是被蛊惑的人其中之一。甚至私心里,他也不大愿意承认,他的暗卫是受到了蛊惑的。毕竟,再绝大多数人的心里,天子暗卫,等同于天子在那个看不见的暗世界的化身。

可是,蛊惑人的,是个妖物

“咳”

相当于是用比较委婉的说法认可了帝辛前一次在政殿上辩驳的话,天子又假意咳了一声,这才心怀隐忧地提及他心里真正担心的问题

“那妖物”

他想问那妖物会不会再来,会不会于他的江山有碍,却又有些害怕从帝辛的嘴里听到肯定的答案,怎么也没能继续问下去。

“朝堂国运正盛,自有天道相护,那妖物不敢再来,陛下大可安心。”

帝辛大体看出了天子想要问什么,于是不等天子纠结完问出口,自己就率先给出了答案。

天子长舒一口气,听到“有天道相护”这一句,不知怎么,立马就联想到了先前青天白日里地凭空一声巨雷,登时就把帝辛的话尽数信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连连点头,喟叹了两句,天子这才流露出些许轻松的笑意,让身旁的宦官,从看管着试卷的卷官手里取过考生的名单,覆在自己的案前。

拿起一边的笔,沾了沾朱红的墨,首先按着心里的排名,在名单上挑着名字画上了圈,而后又在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圣旨上,填下他定好的三甲。

名单并着圣旨一道被交到了宦官的手里,宦官展开圣旨,首先念道的,便是,“金华傅言诚,才智双绝,今点为状元,赐一等进士出身,着令不日迁入状元府”

没了妖物的作乱,没了所谓“嫌贫爱富”的污名,一番辗转,到最后,他还是实如曾经所料,成了今堂状元郎。

天子簪花、当街游马。

所谓“十年窗下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得中进士,又更是其中三甲,本来便该是应试考生春风得意、遍览京都繁华的时候。

当堂换服,帝辛同及探花和榜眼一道,这才刚刚行举洒脱地上了马,哪想到脑海里忽然便是一阵翻山倒海的眩晕。甚至还没等他完全坐稳在马鞍上,他身体一僵,便又整个人向前倒去

他要死了。

在这一刻,如上一个世界一样,帝辛很清晰地感应到了自己的死期。

身边一片嘈杂。

他能感受到许多人都下了马,向他围了过来,可除了眼前一片发黑,脑子里正在翻江倒海以外,他却觉得他格外的清醒

这一瞬间,他猛然意识到,原身傅言诚最后的遗憾,其实是他没能完成科举,改变他一生清贫低贱的命运。

帝辛理智上很清楚,他这一刻的死亡,全然是出于他替原身完成了最后的执念,使得来自原身残留的最后一点遗憾也跟着消无的缘故。

可私心里,他其实更情愿小心眼儿地把这事推到天道的头上

要是早知道自己就算成了状元,也压根不可能再在这个世界赚到更多的功德,他又何必在京都里一直顾念着天道,直到刚刚才把那白毛狐狸给撵回去

帝辛做事情,从来都是带着目的去做的。

这下做了那么多、顾虑了那么多,好不容易成了状元,却又没落得更多的好,心里隐隐约约的,就觉得先前的忙活大多都是白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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