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之南好像心虚了一下。她要是私底下逗傅从夜,一点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可要是别人看见了,她竟然自己心里慌起来,她拿开下巴,强撑着脸面:“闹着玩呢。”
她撤开了,又觉得这样表现起来太像是掩饰了,她又立刻把下巴放回去,漫天找理由道:“不觉得我这样很可爱么?”
徐竟甜表情微妙,想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又想拗成“你说的话我都信”的正经,显然还脑子里不知道还在想些什么引申内容,她点头道:“你俩……你俩开心就好。”
但傅从夜却放下拿开了手,跟阮之南硬生生扯回话题,道:“头发啊,只是稍微修了一下而已。”
方笙说周末要带他参加某活动,他也没多问,但这几天确实多去几她家里,来了个发型师在家里又给他修了修头发,要穿的衣服也在一个多星期以前量体订下了。
阮之南对他放下手的行为,不知道为何有点莫名的 不爽,盯着他看了一眼,转过头去不理他了。
傅从夜也不知道她怎么就不爽了,刚要收回胳膊,阮之南一下子逮住他胳膊肘,跟龇牙咧嘴的小豹子似的:“说了这只手陪我玩了,你别想收回去。我要租借到下课。”
她说着,一只手按着傅从夜的胳膊,一只手从笔袋里掏出大把彩色圆珠笔和荧光笔,她拍了一下傅从夜的手:“张开手,我要作画了!”
傅从夜怀疑她憋着点小脾气,就是要报复他。
阮之南简直就是永远没法从幼儿园毕业,她在傅从夜指腹上画了一家五口,从大拇指爷爷的胡子到小拇指女儿的蝴蝶结,画的津津有味,她又觉得手掌中间空着不太好,还想给中间画个大房子。
傅从夜瞥了一眼,阮之南的画画水平,看起来真的不配跟徐竟甜同属灵长类,就是动物表演的大象用鼻子都比她强点。
她的笔尖划过掌心手指,不疼但是很痒,傅从夜虽然低着头,但哪里还能看得进去书,他全身的血都争相挤过手掌的毛细血管,每个红细胞都蜂拥过去感受一下被她笔尖压过去的酥麻,然后再喟叹一声,顺着静脉往他心里跑回来,把那点感受全数卸在他心里。
傅从夜瞥了她画的聚精会神的样子,再看一眼自己惨不忍睹的手掌,心底暗自叹气,什么也没说。下课铃也响了,付锴回头传作业,也看到了阮艺术家的最新作品,他目瞪口呆的看了傅从夜一眼:“……大哥,谁在说你脾气不好,我第一个不服。就你这,都应该去学幼师。”
阮之南抬起了傅从夜的手,给付锴看了一眼:“怎么样?”
徐竟甜也回了头,不愧是会画画的,还是她会吹:“阮老板在细密的笔法,这勾勒的纹路,很有波斯细密壁画的装饰风格,太独树一帜了。”
不过徐竟甜看到傅从夜一脸无奈的样子,也想起来:“对了,我的那几张漫画是不是还在你那儿。”
傅从夜也才想起来放在柜子里,他举着笔迹还没干的右手,拿钥匙把柜子打开。就是拿出漫画的时候,他扫了一眼。
当天帮她藏在书包里的时候,事情紧急,傅从夜就也没看。
这会儿只是瞥了一眼,他忽然觉得……
这角色怎么有点眼熟。
在这页漫画的下格,左手边的角色明显是拿阮之南当原型,小麦色皮肤白头发男生穿着白衬衫,衣领微解,颈上带汗,她脸上平时那份嬉皮笑脸,画进漫画里却像是苏断腿的酷帅狂拽。
但问题就是,这个小麦色皮肤白头发的“阮之南”,胳膊搭着一个黑发眼镜男生,那黑发男生黑色的刘海垂在眉前,白衬衫系到锁骨以上,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眼角微微下垂,面无表情的脸上仿佛写着“别跟老子说话”。
……怎么看都怎么像他。
他随手往后翻了一下,下一页,“阮之南”忽然凑到“他”耳边,吹起似的说了句话,还给出了一个“阮之南”的嘴唇快贴到“他”耳朵的特写,然后漫画里的“他”忽然面红耳赤,手里的书掉在地上,捂着耳朵躲开——
傅从夜:“……”
他仿佛就跟旁观自己似的,脑内收到了冲击,差点也手抖把这几页漫画掉在地上。
虽然没发生过这种事,但他也不知道脑子里为什么就能毫无障碍的幻想出这个场面。
但他才不会!这种反应!绝对不会!
傅从夜面无表情盯着漫画的样子,也一下子提醒了徐竟甜,她惊恐的想起来,连忙道:“别看!我没拿你当原型!”
傅从夜一脸不信:“……”
他刚把漫画递给徐竟甜,阮之南也一下子起身,凑过脑袋去看:“哇,这是你之前说拿我当原型的那个漫画,好帅好帅,我怎么这么帅!哎……这个是,这个是?!
”
她激动地转过头来,看了傅从夜一眼又确认了一下:“卧槽卧槽,这个是傅从夜——真的,绝了,这受惊吓的样子也太像个小白兔了吧哈哈哈哈!”
付锴拧着眉毛也在那儿看:“这也是个脆皮鸭?”
徐竟甜偷偷看了傅从夜一眼,头皮发麻:“不是不是,讲的都是同学情谊,哥们互助。”
傅从夜:“……”信你能有鬼了。
阮之南在那儿急于确认自己的地位:“我是攻对吧!”
徐竟甜还是怂了:“不不不,我、我还没画肉呢、不对,我的意思是,这个真的是纯友谊。”
阮之南真是不论做什么都争一口气:“我必须是攻,咱都说好的,我说给你当模特的时候,你都说了!我绝对不能被压!我要上他!”
她说着,手指向傅从夜。
傅从夜差点手一抖把笔捏断。
付锴喝水喝到一半差点喷出来:“阮老板,你含蓄点!”
傅从夜斜眼,一副“有本事你来”的样子。
阮之南一下子反应过来,她连忙指向漫画里戴着眼镜收到惊吓的小白兔:“我是说要压他!必须,老子要在上面!大丈夫不屈居人下——不对,反正你懂我那个意思!甜甜,我是不是你好姐妹,漫画里当一回人上人都不行了么?我只能在漫画里做这种当套马杆汉子的梦了。”
傅从夜紧紧捏着笔,他觉得自己可不像鲁淡付锴这种人,一点儿无聊破梗都能交换眼神笑半天。班里某些青春年少却脑内积累不少黄色废料的男生,恨不得学《荆轲刺秦王》,读到“拔剑,剑长,操其室”,都跟长虱子似的笑的狂抖。
他从来不是这种人。
可这会儿,阮之南说的每一个词儿,他入耳都觉得——
意味太丰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