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很简单。”官家语气平静。
太上皇和范大人对视一眼, 俱是无言。对于皇儿/官家而言,好像真的没有什么难的事儿
按照官家的想法, 这个真的不难。
目前琉璃制法太耗时, 没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琉璃的代价是制作工艺的相当复杂,火里来、水里去, 手艺精湛的老匠人花一二十天的时间,经过几十道工序,经过一半靠技艺一半凭运气的考验, 去拼一个七成的成功率。
但就因为琉璃的珍贵, 才更要努力改进, 发扬光大。
想象一下, 作为华夏五大名器之首--金银、玉翠、琉璃、陶瓷、青铜的其中之一,带有会呼吸的气泡, 永不褪色, 能让人泛起无限的想象力, 灵气四溢的琉璃, 如果能安装在大宋每一扇窗户上,那不光是可以透光, 还会是一道多么美丽的风景。
官家越想越心动。琉璃,它完美体现的华夏人的精致、细腻、含蓄。它和红宝石、玉石这些天然的物事不一样, 它是华夏人思想情感与艺术文化的融会,是天然和人类智慧结合起来再造出来的瑰宝。
“目前制造大型或者精巧的琉璃器具之所以非常的难, 价格居高不下。孩儿认为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作为原料的有色水晶本身就珍贵, 二是烧制工艺太过耗时、繁琐,成功率太低。”
官家语气慢吞吞的细说他的看法,“天地造物,神奇非常。应该有类似于有色水晶的石头,而且非常多,价格非常低廉。比如类似于玉石的山石一样,它们里面的东西应该是差不多的。”
范大人摸着胡子沉吟一番,不确定的说道:“自从去年官家让文人们和匠人们都多多的研究工事和农事,喜好琉璃的人也有对它进行研究的,都想让它可以和铁器一样按照模具大批量生产,但是至今没有结果。”
太上皇摸着胡子笑哈哈的说道:“既然皇儿提出来原料的问题,那就把天下所有的石头种类都拿来试试。若是真的能成,首先把燕京城所有的建筑装饰起来,这屋子里有光线和没有光线,真的是天差地别。”
“那燕京的皇宫建造就暂时等等”同样想着家里窗户装上流光溢彩、变幻瑰丽的琉璃心情激动的范大人,赶紧把这个事儿和上皇提出来。
“等等吧。”太上皇对于住在什么地方并没有多大的要求,安全舒适就行,“先把燕京的整体规划和皇宫的整体规划做好最重要。家里头就我们这些老人,还有皇儿两口子,小十,小十二姐妹俩,暂时住原来辽国的行宫就好。”
“欧阳修和王安石不是在和耶律洪基谈判吗谈好了先把避暑行宫建出来。夏天到了我们去避暑,皇宫让他们年轻人慢慢的建。”
太上皇发话,官家和范仲淹自是没有异议。正在和耶律洪基碰杯喝酒的欧阳修大人、王安石大人猛地打了一个喷嚏,紧跟着耶律洪基也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王安石大人哈哈哈大笑,“一准是上皇和官家在念叨我们,他们这时候应该是祭祀结束,在来燕京的路上了。”
欧阳修大人端起酒杯又和耶律洪基碰了一下,笑着说道:“他们能赶在春节之前到京就不错了。”
被欧阳修和王安石两位大人的诗词书画才华征服的耶律洪基非常期待的说道:“苏轼大人和蔡襄大人应该会在春节前到京”
“应该可以。他们跟着搬迁的队伍走,从汴梁直接到燕京,应该是快得很。”欧阳修大人对耶律洪基邀请道:“到了燕京,我们办几场诗会,宋辽的文人都来参加。再办几场赛马会、相扑、摔跤比赛之类的活动,一起乐呵乐呵。国主觉得如何”
“好主意。”耶律洪基大声答应,“等燕京的国子监开办起来,我把耶鲁斡送来进学。”顿了顿,他又感叹一声,“这些年来,我确实是对不住他们母子。”
欧阳修大人和王安石大人听了也想感叹,想起燕云十六州被辽国的僧道、贵族祸害的这个样子,想起辽国的几位忠臣和他们的酒后哭诉说国主又迷上了摇骰子,他俩都无法昧着良心安慰耶律洪基。
两位大人同时向耶律洪基举杯。晶莹剔透的红色酒液在透明的水晶杯里徐徐悠摇,一副明霞霏霏的醉人模样;酒液落到喉咙间,馥郁圆润的口感好似穿透时光的隧道而来,只为了讲述一个充满了灵韵和风情的前世今生的故事。
傍晚的美景和芳香的美酒勾起人的心绪,耶律洪基酒不醉人人自醉,朗声吟诵欧阳大人当年被贬官时候作的一首小诗,“百啭千声随意移,山花红紫树高低。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
欧阳修大人和王安石大人相视一笑,他俩也觉得耶律洪基是投错了胎。这要是一个汉家的小衙内多好,每天闲适自在的好像山间的一只自由欢畅高歌的画眉鸟儿,只管写诗作赋,没有五斗米的烦恼,无须关心国家天下。
“国主的诗词,某读来口齿留香。”欧阳大人开口转移话题,“昨日得卿《赋》,碎剪金英填作句。袖中犹觉有余香,冷落西风吹不去。”
王安石大人紧跟着开口,“王某读国主的《醉义歌》,甚妙。‘晓来雨霁日苍凉,枕帏摇曳西风香。’请问国主,这个西风香,可是剪碎的菊花香”
两位大宋文豪不光熟知自己的诗词,还大加赞赏,耶律洪基果然是暂且放下心中的烦闷,开心的讲述他“剪碎金英”和“西风香”的故事。
大宋这边为了有一个在炎炎夏日里的避暑之地和耶律洪基各种攀谈,官家这边也是一路忙乎不停。
十月初二十这天,在洛阳呆了三天的官家一行人终于得以在洛阳北方的沁水河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