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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清枝

方才,所见之人与预期相差太大,终兰心绪混乱之下,思维难免有些迟钝。冷静下来以后,她稍稍分析一回,便差不多明了了当下的状况。

首先,她之前已经见过多年前的阿熹切真出现于过自己眼前,证实了外面存在着和他们不同时间之人的猜测。按理,她死后,本该是温吟被感召来此。而如今,师兄没有见到,来的却是另一个顶着他脸的……不知道什么鬼。因此,很可能,这人也是温吟,只不过,并非她那个时间的温吟而已。

而从这个青衣服的温吟在她面前的种种表现来说,终兰能够很明确一点:他不认识她。

他不认识她,可是又并不好奇她是谁。

证明他心中一定通过某种途径,确定了某个猜测。

终兰简单联系一下这几个人之间的人物关系,就能差不多推断出这位兄台内心的想法。

青衣温吟不认识她,但他一定认得温诵的骨骼,并且很清楚自己为何会被突然拉来此地。终兰甚至怀疑,她会恢复得这样迅速,也是出自他的手笔。而可巧,危绍又是喜欢温诵的。这人刚才气势汹汹地那么一大段责问,该不会是以为……她是危绍想要复活温诵,才捣鼓出来的东西吧?

无论如何,这都是个误会。终兰想明白了以后,便赶忙上前一步,语气友善地制止了一下正戾气外露的仁兄:“等一下。”

青衣温吟眉头一抖,并没打算理她。

所幸终兰比较知道抓重点,下一句立马就是:“现在是仙历二七六一年。”

青衣温吟:“……”

???

眼见对方剑眉蹙起,周身气势向下一坠,针对之意顷刻间就缓和了许多。终兰便知道自己的判断大概是八九不离十了,刚打算进一步和他阐明一下状况,谁知道这人反应太快,眼皮一跳,思绪立马就向着另一个方向马不停蹄地一转——

“挺厉害啊危绍,居然早这么好几十年,就已经背着人暗地里在做这种事儿了?”

终兰:“……”

您能不能先从错误的道路上下来再动脑子啊!!

老实说,刚刚终兰察觉出这个人不认识她以后,便意识到了不对劲。他认得温诵的骨骼,但并不奇怪为什么温诵的骨头上长出来的不是温诵的身子,证明在他的时间点上,温诵大抵也是已然死去了的。是以,他应该不是过去的温吟。

可同时,他又不认识终兰。

终兰是在温诵死后便立即穿越至此,若这人属于未来,那他怎么着都该认得终兰才对。

要是搁在别人那里,这就是个自相矛盾的死门,百思都不能得解。可是终兰不一样,她自身上还带有一些其它的信息。

比如,她是穿越过来的。

故而,属于未来、又不认得她的温吟,是可能存在的。

在原书之中!

此念一生,终兰只觉得先前一些本来朦胧的想法,恍然又生出了点新的方向。不过,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十分有限,所知的并非全部,是以也不排除还有其它的可能解释。

在艰难的沟通之下,终兰终于用万能的“三千世界”这个说法,差不多让青衣温吟接受了他和他们并不在同一个时间,而且很可能,还不在同一个世界的设定。

当然,对于终兰居然是自己的新师妹这件事,青衣温吟还是显得有些嫌弃。

终兰无所谓,她只会比他还嫌弃。

她的师兄,那可是天山尖的雪,广寒宫的月,九重霄降下的云彩,河汉里摘来的星星!绝对,不可能,长成这么一副吊儿郎当、邪里邪气的模样!

这本书的作者也太坏了,不能因为人家是反派,就把人这么糟蹋啊!

终兰一颗拨乱反正的心都更加蠢蠢欲动了。

对此,青衣温吟觉得有些好笑:“人都是会变的。”

“但我师兄绝对不会变成你这个样子。”

终兰瞪着一双水眸言之凿凿地替某人保证。

危绍就没有她这么乐观了,叹着气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终兰,节哀顺变吧。”

终兰:“……”

青衣温吟:“……”

房中的阵已经破了,话既然说开,三个人自然是要先出府再说。

可惜,世事总与愿违。

他们刚走过两进院落,来到了大堂中央,就见院中一阵尘土飞扬。一袭黑影被从空中狠狠抛下,闷响一声撞在院角的树干上,颓然下滑。待沙土落定,终兰定睛一看,才发现竟然是明水寒。

顺着其来处一望,阿月立于半空之中,脚踩一方金阵。湛蓝的衣袂随风而动,一双凤眸内里沉着川下寒冰,眉头紧锁,看上去十分不忿。

她颇为恼怒地向着明水寒嗤道:“我还当你已经疯昏了头,没想到还有几分眼力。”

明水寒的神智如今瞧着确实清醒了不少,闻此一言,他哑声一笑:“我说错了吗?她若是当真为了那个人好,便打从一开始,就不该给他千金难。”

男人仰面朝天,瘫坐在树下,整个人看上去有气无力的。缭绕的黑气汹涌着朝他身上肆意冲撞,可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弹开,怎样也不得其入。

阿月听着他的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屑道:“你想改变什么?”

顿了一下,又嗤笑:“以为这样就能改变什么?”

不知是被此一着勾起了哪般不愉快的回忆,姑娘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弧度,自云端降落,不急不缓地朝明水寒走了过去。

“你太小看人的执着了。”

她摇了摇头,语声惆怅。仔细一看,那丝讽刺似乎并非向着别人,反而,是在嘲笑自己。

“若这样便可以改变,我何至于要沦落到如今地步?”

明水寒面上一方阴影罩开,阿月走至他的跟前站定,双指一并,于空中起阵,看着是打算破开围在他身周的那方屏障。她一边画着阵符,一边耐着性子开口,话是向着明水寒而去,但语声不大,乍一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早和你说了,心与念违,遭千金难反噬,摧经销骨,根本无从剥离,只能以毒攻毒。我虽是利用,但又不是在害你。你不赖着这些魔泽,现在便只剩下死路一条。”

然而树下之人恹恹地垂着眼眸,也不知有没有在听。半晌,才不以为意地道:

“我见到她了。见到她就够了。”

“你明知道她不是!”

阿月蛾眉紧锁,话音中带上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奈何男人眼帘半合,看着仿佛是累极了,连呼吸的力气都鲜有,胸膛起伏的力度渐弱,良久都没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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