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笙父亲, 我今天叫您来, 本意是想探讨一下您家孩子的学习和叛逆的行为。”
李鼎脸上十分不好看，语气也比方才差了些。
“如果您要聊聊林行歌的情况, 那我也跟您说句实话。莫笙同学和林行歌同学高一不是我带的, 我不了解她们以前是什么样。但是从我高二带她们以来, 莫笙同学每次都是年纪第一, 而林行歌同学学习一直很差还不服管。谁又知道, 林行歌高一不是作弊或者碰运气呢她长得也不差，考场上随便找个同桌问问答案——”
“李老师！”
莫爸爸一直耐心地听着班主任这一长串话，但此时，实在是忍不住要打断。
“您是奥赛班班主任, 是培养祖国未来栋梁的园丁, 这么说自己的学生，是不是有些不妥”
李鼎冷哼一声, “我们文人是有风骨的，哪怕林行歌是校董的女儿, 也不能在我班上胡作非为！我要对其他同学公平！”
莫爸爸这下算是听明白了, 班主任其实就是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觉得林行歌被分进他的班里，戳他脊梁骨了。所以逮着个机会, 就要证明他的高风亮节。
“李老师，您心里什么才叫公平有些孩子天生残缺，不能上学。有些孩子智商很高，家里却没钱。有些孩子明明很努力, 但就是考不好。这些事公平吗”
“您口口声声说自己这是文人的风骨，但是您这样的态度，对林行歌同学公平吗”
莫爸爸扶了扶领带结，稍微扯松一点，两只手撑在桌子上。
“很抱歉，李老师，我觉得我家孩子没有一点错。她知道自己辨别是非对错，并且勇敢地指出来，我很为她骄傲。”
“更加庆幸，她没有被您这样的思想同化。”
“我希望您作为一个年长者，可以心胸开阔一些。如果您认准了林同学作弊，就把证据拍在她面前，该怎么处罚怎么处罚。”
莫爸爸此时的神情，跟莫笙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无端为难学生，是一个高三老师该做的事吗”
李鼎气得两条胳膊都开始发抖。
“莫笙父亲！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隔壁桌盘着头的女老师从昨天到今天，听了全部过程，此时过来劝慰道：“李老师，这件事跟那位莫同学也没太大关系，莫爸爸也只是关心孩子，难免说话着急了点。你也别跟她的家长生这么大气了。”
李鼎恼道：“一个个的都不知道尊师重道，我能不生气吗！”
莫爸爸缓了缓语气，“李老师，您是莫笙的班主任，我指责您的过错是不太合适。”
李鼎以为莫笙父亲这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要跟他赔罪。立刻抬起下巴，五官紧绷。
莫爸爸微微颔首，“咱们都挺忙的，我就不耽误您时间了，李老师再见。”
李鼎不可置信地看着莫笙父亲出门的背影，抬手指过去，跟另外两个老师控诉：“你们看看，现在的学生有多难带！孩子是这样，家长也是这样！”
盘头女老师干笑了两声，说：“我去下洗手间。”
她出去后，看到那个家长刚走到楼梯口，赶紧几步追上去，“莫主任！”
莫爸爸回头，眉梢轻挑了一下。
女老师满脸堆着笑道：“没想到能在学校碰见您，真是挺有缘分的。”
莫爸爸礼貌地问道：“您是”
女老师：“我是八班的语文老师。我老公下礼拜有个手术，就在您那间医院。”
莫爸爸点点头，“那您找我有事”
女老师：“是这样的，我上周托人跟您带了个红包，想把主刀医生换成您，但是您没收。我这心里一直不踏实。您要是觉得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事的话，要不我正好私下给您。”
莫爸爸立时拒绝，“老师，每台手术，我们医院都会认真对待。您老公的病情我了解一些，他的主刀沈医生虽然不到30岁，但是已经有很丰富的手术经验，而且是相关病症的拔尖医生。”
顿了顿，“您要相信主刀医生的实力。至于红包，就更不能收了。”
女老师：“这年龄倒是其次，我主要是不太相信女医生的水平，万一——”
莫爸爸心里觉得好笑，面上还是耐心道：“老师，不论男女，我们的医生都要完成5年的本科以及数年不等的实习，经过各种考核评定才能站到主刀医生的位置。作为家属，您既然选择了我们医院，就该相信我们的每一位医生。”
“还有……”莫爸爸儒雅的脸上挂着温暖的浅笑，“我太太也是女人，她同样是个很优秀的医生。我相信，您也是一位很优秀的老师。”
女老师脸上一阵一阵的发红，尴尬地点点头。
“那不耽误莫主任的时间了，您慢走。”
莫爸爸欠身道：“再见。”
走出办公楼，莫爸爸环顾了一圈。现在的校园，已经不同于他上学那会儿——只有一个简陋的平房，两三个老师，上学还要走十几里山路。
可是老师越来越多，这个职业反而没有原来那么庄严神圣了。
莫爸爸坐进车里，拨了个电话。
“喂，老韩。”
“我上回看咱们教室里都有摄像头的对吧不知道平时有没有开着”
“这样啊，那太好了。我女儿被班主任怀疑作弊，无凭无据的。你要是方便，能不能帮我调一下监控”
“要走审批程序，那大概需要几天”
“好，那麻烦了，改天请你吃饭。”
“老韩，咱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要是我女儿真是被冤枉的，你这个校长可不能偏袒自己学校的老师。我家孩子都给骂哭了，总不能白白受委屈！”
“……”
挂了电话，莫爸爸边叹气边摇头，明明调个监控就能解决的事，这班主任也不知道是嫌麻烦还是惹事上身，只会跟孩子胡搅蛮缠。
青城就这么大一点，其实林行歌家的事，他也有所耳闻。有风声说，林行歌的母亲站错了队，在一中没什么话语权了。
如果班主任是看准了这一点才百般刁难，他可是不放心女儿在这种老师的带领下过完高中最后一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