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直心里气不气李惜文看不出来,不过沈直第二次叹气就沉重得很真实了。
“小李老师呀,你是才出来参加工作吧。”沈直叹气又叹气,“我当年才走出校门的时候,也有满腔的抱负,以为自己能凭才华折服同事和校领导,看不惯别人势利又圆滑,结果呢,我在三闾大学别说当系主任评教授了,我连讲师都没有当够三年,最后只能回老家的县里当一个小科长,就是当这个科长还是家父拼着面子去求来的。”
“沈老师,你要是不像王秘书那样问我要教案,我是很愿意听你说你的人生经历的。”李惜文说话很直接。校园里来来去去的学生很不少,她卖王秘书和沈直卖得很快活。
“小李老师,你说说,你连介绍信都没有开就这样离开学校,你怎么买回家的车票?”沈直仍然很好脾气的提醒李惜文,离开学校和单位她寸步难行。
“我离开家的时候公社给我开了介绍信。买车票去哪里都很方便的。”李惜文对沈直笑笑,说:“沈老师不会是想问我讨那个小宿舍的钥匙吧,真是对不住,钥匙我刚才交给王秘书了。”
沈直自说自话的本领真是很强,他就是不接李惜文的话,继续说他自己的:“小李老师,我觉得,你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娃娃,大学读的还不是地质专业。你能有现在的成就很不容易。你备课那样辛苦,你教授学生那样用心,也不只我,全校师生都认为李老师你是一个特别有奉献精神的人。”
“所以我写了两本教材交给出版社,我希望不只水利学校的学生,全国所有人只要能识字,都能凭借我的两本书轻轻松松打井出水。”李惜文对沈直笑的特别得意,“但是这一点点成绩并不是终点,我的专业是机械工程,我还有能力去研究设计新式打井机。沈老师,谢谢你对我评价这样高,我觉得沈老师你也是一个很有奉献精神的人,祝沈老师工作顺利,身体健康。”
沈直的耐心终于消耗尽了,他厉声说:“小李老师,你直接把书稿交给出版社,你就不怕书稿会寄丢?你的教案是给我们水利学校上课用的,没有校领导的批准,你没有权力把它寄走!”
“老同志,你的小家思想很严重呀。你不只能考虑到你自己的利益和某些校领导的利益。你应该多想想国家和人民,向我学习,把你总结的找水经验上交给国家。”李惜文挥手让围过来的学生散开,“没事没事,沈老师只是有点激动,他很快就能想开,把他的经验上交给学校,上交给国家的。你们要多帮沈老师宣传宣传他的无私奉献精神呀。”
有沈老师的学生偏向沈直,问李惜文,“李老师,你的先进经验上交给国家了吗?”
“那当然!不然我哪来的资格劝沈老师。”李惜文特别骄傲,“沈老师,再见了哦。”
沈直气的都站不直了。他的学生都关心地看着他,他做不到在学生面前对李惜文破口大骂,忍的非常辛苦。
李惜文到学校来之前就在附近的招待所开好了房间,她就直接回招待所等宁东。
招待所的条件比宿舍好多了,虽然每天七毛五的房租可以算贵,但是这个钱李惜文还真的出得起。
过两天宁东又到宁城来,先到水利学校附近的招待所来办入住手续,就和李惜文遇上了。
“喂。”李惜文笑嘻嘻说:“就猜到你会在这里住。”
“这里离你们单位近嘛。”宁东拿到钥匙,“你的学生们毕业了吗?”
“毕业了。我连单位宿舍的钥匙都交出去了,现在在招待所住,等你来接我的。”李惜文伸了个懒腰,“我都想好了,明天你再不来,我就给学校打长途电话催一催。”
“本来是可以早一天出发的,我妈要我等她给你做的衣服都做好叫我给你拿来。”宁东提左手的大手提箱给李惜文看,“这一箱都是妈给你收拾的,里面都有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方老师真好。”李惜文就过去把服务员提出来的热水瓶接过去,“陈姐姐你给我吧,他住我对面,我带他去。”
服务员其实是个三十多的大姐,看宁东一眼,“你们什么关系?”
“他是我对象。”李惜文答的响亮。
终于被公开承认了!宁东带着窃喜低下头,紧跟着李惜文走路。
招待所新盖不久,是个两层楼的筒子楼。一切都是崭新的。宁东跟着李惜文进了她的房间,把大行李箱放在门边,说:“水瓶给我,我去冲个澡,再来找你。”
李惜文把水瓶、她的盆和肥皂盒都拿出来,“我给你送到你那边去。”
宁东去冲澡的时候,李惜文开了两罐橘子罐头,分别倒在饭盒和茶缸里,等宁东提着一堆东西过来,就把饭盒递给他,“没有好东西招待你,吃吧。”
“你的生活过的可以嘛。”宁东喝一口甜水,“好甜。”
“看你都瘦了,最近辛苦了呀。”李惜文都有点想再拿两个五花肉罐头出来了。
“不辛苦,蹭你的论文一点都不辛苦。”宁东开心死了,“你那三本书稿我姥爷看过夸你了哦。欧伯伯看过很赞成出版,不过他找了个专家团去验证你的看图找地下水准不准确去了,所以数学手册会先出版,那两本要晚几天。”
“还惊动欧伯伯了,真是不好意思。”李惜文客气了一下。
“那不是我妈是你两本书的绘画指导老师嘛,他肯定要过问的。有他管着,休想有第三个人在你那三本书上加名字。”宁东放下饭盒,拍拍李惜文的头,“你们那个水利学校的校长有点不是东西,要防他一手。”
“他那里只有我第一讲和第二讲的复写稿,而且我是当着很多人的面给他秘书的,他不至于拿出来。我去学校交还生活费和宿舍钥匙的时候他秘书是想问我要教案,不过我说我寄给出版社了。那个秘书也没说什么。”李惜文摇摇头,“没本事的人才这样折腾,不用管他。你说说打井机的事!”
“打井机等会再说,我这里有个麻烦事要和你说。我上次去和顺县不是说我要叫邢兰州帮我给你们家寄东西嘛。邢兰州回学校拿着我的钥匙去开门,没有找到行李箱。开始我和他都以为可能是学校里谁手脚不干净偷了我的东西。但是我们悄悄去查一查,发现是我大舅妈和我表妹到我那里去过,走的时候把装着烟酒和大衣的行李箱提走了。”
方静和朱若琳又不是她大伯母那种穷人,不至于看见一点东西就想要啊。李惜文反应不过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操作
宁东冷笑一声,“我大舅妈想把她家亲戚的女儿介绍给我,所以把那箱东西提到她亲戚家去了。”
“那你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李惜文很冷静的问。
“我回国的时候有填报关的单据。我就拿着那个单据去报案了。”宁东呵呵笑,“过几天那家亲戚母女穿着大衣上街,我就通知公安抓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