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话曹月英也只敢在儿子不在家的时候说一说,李振华要是在家,她是一个字不肯提的。李振华给符满娇写了信,但是一直没有人给他回信。
曹月英拆开娘家寄来的包裹,看到中间那包莲子芯和梨膏糖就哭了。李大海把拆麻袋的工作交给了女儿,专心的哄老婆。
李振华背着一捆荆条回家,问李惜文:“小妹,不是收到小舅家寄来的东西了吗,妈这是怎么了?”
李惜文把木框上的钉子拨出来,说:“外公外婆想说‘怜子心中苦,离儿腹内酸。’都不敢写在信纸上。”
李振华沉默了,说是去洗手,在院子里蹲了好长时间才回屋。
李惜文把东西都拿出来,拿出针挑那个补丁,最后挑出来一包零钱粮票还有一个欠帐的字条。
李惜文记忆里好像就没有哭过的李大海看到这包东西抹眼泪,和孩子们说:“金主任和街坊们都是好人哪。振华、惜文,以后金主任和咱们胡同的全部街坊都是咱们家亲戚!”
曹月英更是哭的稀里哗啦,说:“我不该总给街坊看看面缸底。”
李振华安慰她妈妈:“现在粮食不好买,街坊们能体谅你的。”
李惜文看看她空间里其实只差拼装的电扇,和李大海说:“爸爸,等经济情况好转一些,咱们再和金主任联系,我们无偿出技术,让他张罗街道建一个电扇厂吧。”
“你的图纸和数据没有留在学校吗?”李振华问。
“搞研发第一重要的就是要保护自己的利益。这是我自己的兴趣研究,冯教授还是个只知道搞教学的老好人,我怎么可能把我的东西留给学校任人宰割。所有的东西包括加工好的零件我都收起来了。”李惜文转转眼珠,“我有留错误的图纸和漏洞百出的实验记录,要是有人想偷我的东西,他会哭死的。”
“那咱们弄的这个小型打井机怎么办?我还想拿来当毕业设计的论文呢。”李振华发愁了。
“没有电扇还有扇子可以用,对生活影响不大。打井机就不要藏着掖着了,抓紧时间搞,尽快搞。设计出来你俩各给自己的教授寄一份回去当论文,给国家和你邢伯伯再各寄一份出去,我们请国家、请平京农业局给你们解决缺少的那个什么泵什么机,支援你们做研究。”李大海摸摸李惜文的脑袋,“电扇厂的事,学校里不会跟街坊抢吧?”
“学校办电扇厂一样要找厂房找工人,再说电机才是真正重要的技术,学校不可能不答应的。万一换了校领导不答应,我就不把我改进的电机交上去,他要不懂行是他的损失。”李惜文眨眨眼,“我后面还有洗衣机、烘干机、电视机、电冰箱、空调一堆一堆的家用电器等着被我研发设计出来。从今往后四十年,全华国甚至全地球的家电行业标准说不定都是我说了算!”
“想的真美!”李振华用力摇李惜文,“小妹,你醒醒!”
“好吧,我醒了,它们不跟我姓,跟大哥你姓,行了吧!”李惜文快活的被大哥摇来摇去,“大哥,我觉得你跟村长支书聊天那个有劲头,你是有能力当领导的,你就不要跟我抢着去混技术员的圈行不行?”
李振华现在已经看得懂中国的营销书籍了,他笑着打击得瑟的妹妹:“怎么,你不想当企业家、当老板吗?”
“想老老实实干点事情,遇到的阻碍很大,需要去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和利益关系。我在那方面没有特长,自己经营企业事倍功半没有必要呀。我把技术和财务抓在自己手里,找个信得过的人当职业经理人就可以了。”李惜文眨眨眼,她上辈子的深刻教训就是只抓财务没抓技术才吃了大亏。这辈子要搞事业她还有黄金和小理想换钱,技术也可以学习积累,那个坑她的王八蛋要是再落到她手里,她一定会变成周扒皮逼他天天997。
天气越来越冷,李大海每天都在荒滩上往前探索一点,既是为了砍柴火,也是为了探路。
眼看就进腊月了,各生产队开始算工分,口粮虽然没有的分也一样要算清楚。队长支书们跑公社要救济粮,公社书记跑县里要救济粮。李惜文以为会有别的公社来找她去看地下水,结果并没有,她就把主要精力放在教授爸爸妈妈汉语和翻空间的资料琢磨打井机上面了。
中午李振华从村子里回来,拿回家三封信和一张包裹单。
李惜文心里猜可能是宁东写信来了,特别想马上就拿过来看看,但是这种时候她格外要矜持一下,坐在那儿就是不肯动。李振华的情绪也不高,这三封信分别是李大山家、李大江家和李惜珍寄来的,包裹单上是陌生的名字杨全良。
李大海先拆李大山的信,信里以夏桂花的口吻把李大海骂了一顿,宣布和李大海划清界限以后再不来往。李大江的信很简单,只有短短几行,除了和李大海划清界限,还有希望李大海好好改造什么的套话,落款是杨全良代笔。
李大海把李大山这封信断绝关系的信郑重收好,看着李大江的信笑,“二哥滑头滑脑的,这个杨全良估计是惜玉的对象,一样滑头滑脑。回头给惜玉寄一床红被面吧。”
李惜文直接把红被面拿出来了,“爸,拆李惜珍的信!”
李惜珍在信里深切安慰了叔叔和婶婶,说自己在平京结婚了,还怀孕了,但是丈夫工资不高。希望婶婶能把图书馆的工作暂时借给她,等婶婶回京她就归还。还说她丈夫家里有一点关系,只要叔叔愿意检举揭发吴世会,她丈夫就能为叔叔和李振华活动,让他们尽早回京。
李惜珍这是趁火打劫图谋图书馆的工作来了?李大海和曹月英都无语了。
李惜文知道的比父母和大哥都多,她把这封信看了两遍,说:“李惜珍的对象朱忠勇已经结婚了,老婆是宁东的表妹。报纸上最近搬到福山住的那位朱领导就是朱忠勇的亲爸爸。李惜珍被宁东的表妹搞得工作都没有了,还怀孕了,听说躲在那个对象的房子里准备把孩子生下来。她就算从老家知道我们家的通信地址,她也不可能知道大师伯的事情。”
李惜文冷笑两声,继续分析说:“能和她说这些事情的只可能是朱忠勇。朱忠勇这个人的亲妈也算是被亲爹抛弃的,可是他一边听他后妈的话娶了门当户对的方静,一边把李惜珍金屋藏娇,绝对不是个有骨头有原则的男人,也不可能在政治立场上背离他的父亲。朱忠勇让李惜珍来说服我们揭发师伯,应该是那位朱领导的意思了。”
李振华听出李惜文的言外之意,说:“小妹,你怀疑师伯和我们家下放是朱领导干的?”
李惜文点点头,“朱忠勇一直带的手表是进口的军用潜水手表,我听资本家家庭出身的同学说那块表值好几千块钱呢。先不说他们家从哪弄来的钱买手表。这个可是外国军用的表,不是随随便便想买就能买到的!举报的事情我们不做。但是李惜珍不是朱忠勇最亲近的人吗?我的想法是把奶奶和大伯父一家搞去照顾李惜珍,就凭奶奶和方小娥那个看见好东西就要顺走的脾气,知道那块表有多值钱,她们不敢和朱忠勇明着来,挑唆李惜珍要钱绝对不会手软,吵闹给隔壁听见,是个人都要举报朱忠勇的吧?
我们可以利用手表把姓朱的搞一搞。这人一上山就打击了这么多的人,还没有被他搞的人未必不心存顾忌。他被搞别人应该只是看着。就算不能把他搞下山,借姓朱的手把李惜珍这个总掂记我们家的祸害送去坐牢也好呀。”
李大海思考了很长时间,说:“这事我要和你师伯商量一下。你大伯家要是有人去坐牢了,对你们几个的前途多少还是有一点影响的。能不惊动老家还是不要惊动的好。举报你师伯的那个邻居家不是也在农场劳改吗?利用这家人更合适。”
这次再给师伯一家和李振国带东西品种要丰富一些,曹月英托几位学员婶子给做的五双厚棉鞋,李惜文用旧毛巾被改了大小五个厚背心,上次买的治感冒的中药,还有一个熬药的药罐子。还有照例一百个霉窝头再加两包用油纸包的炒黄豆。
李大海这次要给李惜玉寄红被面,仍然要从县城走,估计要在农场借住一晚,和曹月英商量带一点拿得出手打点管教干部,管教干部也不会推辞的礼物,最后曹月英让李惜文拿五双她屯的尼龙袜子出来。
下午曹月英去村里上课。李振华和李惜文削小木棍和小木片搭打井机的模型,为免打扰就把院门拴上了。
院门开始被拍的呯呯响的时候兄妹俩都估计对方会去开门,都没有放下手里的小刀和木棍。
然后,宁东和邢兰州的声音同时响起来了。
宁东只喊了一声:“小妹。”
邢兰州喊:“李振华,李惜文,开门!”
宁东来了?李惜文笑容灿烂,就是不知道动。李振华跳下炕出去开门,她才反应过来,跟着她大哥跑。
院门拉开,又黑又瘦的邢兰州推着堆满大包小包的手推车进院门,说:“哎哟,你们这可真偏远,离我姥姥家有上百里地呢。”
李惜文的眼睛只看得见后面提着一只小行李箱的宁东。宁东把小行李箱递过来,笑眯眯说:“我这次出差只买了口红和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