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新文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
一想这个不好造假,就说哦,那算了。
又把脸转向美美,说,小姑娘,你呢,你也说说吧
美美早被贾新文这做派吓傻了,说贾科长你别问我了,我说什么也不当这个典型了,太吓人了。
贾新文把钢笔啪地往本子上一放,拉下脸说美美,你这是咋回事,有一点功劳尾巴就翘起来了就可以不听局党委安排了什么不当典型了,这会是当不当的问题说你是典型,你就是典型以前咱们学的都是死典型,好不容易树起来俩活的,哪能说不当就不当了真是的。
美美赶紧说那贾科长,我可是没江科长那么苦啊,我没病没灾的,家里也没病人,也没结婚,没老公没孩子。
贾新文装作生气的样子说胡说你是个女人,女人本身就比男人苦拆迁工地上坑洼不平的,你穿的又是高跟鞋,难道你没崴过脚
美美说,这个还真差点崴了脚。
贾新文得意地笑了,说看看,有了吧你鞋跟那么高,崴一下肯定当时就站不起来了,整个脚踝肿的明晃晃的,你硬是咬着牙满头大汗地坚持走到了钉子户家,有这回事吧
美美说,有吧。
贾新文满意地在笔记本上沙沙记录着,嘴里还说着,唉,一个女孩子,不容易,不容易啊,太不容易了。
又问当时肯定有病吧
美美赶忙摇头没有没有,贾科长,这个你就不用写了,我是真没有病。
没有贾新文眯起眼睛,狡黠地望着美美漂亮的脸蛋,说,不可能美美你忘了吧,好好想想,肯定有。是不是不好意思说
美美急了,说贾科长,您别让我想了,我那几天白天都在家睡觉,精神头好着呢
贾新文做出很理解的样子说,哦,看来女孩子还是脸皮薄啊。美美,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就替你说了吧,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你那几天身上正来着例假呢
美美愣了,没想到贾新文会说出这样无耻的话,马上涨红了脸,低下了头。
江风也奇怪地望着贾新文,心想这人怎么这样,流氓吧唧的,这水平不知道是怎么混到科长位置上的。
贾新文脸皮还真厚,对美美说你不但正来着例假,你还痛经痛的头直往墙上撞。一痛经就流的特别多,流的多你就贫血,一贫血你就头晕,你肯定在拆迁现场晕倒过是你江科长打的120,把你送到医院的。小江,有这回事吧
江风赶紧说有有,当时美美她晕的还不轻呢。
贾新文摊着手说,哎,这就对了嘛
江风和美美的感人事迹被妙笔生花的贾新文大力渲染一番后,传遍了整个住建局系统,甚至上了云湖日报的“两转两提”专栏。
江风和美美胸前戴着大红花,为局里广大职工做了专题报告。江风念着贾新文强加给自己的痛苦,想起了杨柳出轨后,自己孤伶伶地睡在冷飕飕的办公室里,心灰意冷无依无靠,声音哽咽了。于是台下也传出了阵阵抽泣声。
美美念着自己因为痛经而晕倒在拆迁现场时,想起江风在baby酒吧无情地拒绝了自己,也落下了眼泪。于是台下好多女人也都掏出了纸巾。
傍晚的公园里,微微有了寒意,游人已经很少了,只有成群的鸟儿在树枝间吱吱喳喳地吵闹着,为晚上谁挨着谁睡而争论不休。草坪上,一位大叔光着膀子,浑身冒着蒸汽,啪啪地甩着一条大鞭子;一位老妇人手里提着个黑色的袋子,面朝着一颗松树长时间一动不动地站着,把自己也变成了一棵树。
江风和美美并肩在公园里走着,放松一下紧张不安的心情。他们刚给住建局的下属单位城管处广大职工做完报告。奇怪,做了光荣的典型,面对着鲜花和掌声,他们却找不到一点荣誉感,倒觉得自己有点像江湖骗子。美美做报告时,江风偷眼观察了一下台下那些不停擦拭眼泪的女职工们,忽然感觉她们很可怜。紧接着又感觉自己和美美也很可怜。
是啊,在生活这个大舞台上,他们都只是一个个提线木偶,蹩脚地演着别人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