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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ivresse

剧院下午有人排练,晚上有表演,半夜才最吓人也最危险。

“那我该怎么办?”

克莉丝扫见一架立柜,示意莉迪亚帮忙推过去,整个堵住破洞。

“这样不就行了。”

克莉丝又调侃说:“如果是鬼,那你也跑不掉,要是人,你就有机会在他推开这里之前逃出去了。你也不用怕,你名气比他大,我觉得他说不定更怕你呢。”

“其实,我更建议你相信自己的沟通能力,你可以试着和他搞好关系,说不定以后逃跑都会方便很多。”

杜朗:“……”

葛朗台夫人的慈善晚宴很快就到了。

第一女富豪到巴黎后,这是她头一次在住处中做东,宾客大多非富即贵,除此之外,就是在索漠时就与她早有往来的慈善家和贵妇。

接到邀请函后,德·奥勃里翁子爵——曾经的夏尔葛朗台,心里不自觉涌上了一些期待。

他曾经见过特·篷风,很清楚知道堂姐会与那个乡巴佬结亲,全因为自己的信伤透了她的心,她没法在索漠那样的地方一个人呆着,才选了那个人做她的狗。

果然,特篷风死后,堂姐就改回了姓氏,守寡至今。

据说她有一个年轻的情人,奥勃里翁也曾打听过,知道他们是在马赛一个舞会上认识的,那是一个俊秀斯文的英国青年,节俭的葛朗台夫人买了一堆亮晶晶的首饰打扮她的“小先生”,甚至为了赴任的领事亲自来巴黎,替他铺路,打开社交局面。

可是这样一看,他岂不是更特殊了?

欧也妮过去或许还是个乡下妞,不敢来巴黎,但是后来会去马赛,明显是接手了家产,所以不得不为了家业四处奔走。

说不定,因为他在这里,即使熟悉了出远门,十几年了,她宁可去更远的普罗旺斯,也没有来巴黎。

他的伯父一毛不拔,显然欧也妮堂姐也继承这些品质,所以只是给那个英国人买点金银饰品,就让那么多人惊叹她对情人太好。

可是当初他抛弃她时,她依旧不声不响替他偿还的父亲留下的所有债务,那可足足有一百万法郎。

奥勃里翁越想越觉得堂姐对自己余情未了。

他刚刚发财归国时,法国时局还很稳定,贵族依旧光辉亮丽,在船上,他结识了现在的岳母。

这个交际花出身的女人手段巧妙,许诺只要他替奥勃里翁伯爵赎回宅子,娶了他难看刁钻的独生女儿,他们就会替他改姓,让他承袭爵徽,得到一份年金,再给他一个内廷行走的职务。

夏尔葛朗台被未来和野心晃花了眼,忘记了那个昏暗屋子里只有一点温柔的堂姐,连她资助的那点钱都变成了无息的债务。哪怕从特篷风那里知道,原来那个贫瘠的乡下堂姐足足有一千多万法郎的家业时,他也不曾动摇。

结果时代同他开了玩笑,复辟多番周折下来,许诺逐渐都化为了泡影,他像是巴黎城里所有的老贵族,一边为了体面的生活惨淡度日,开舞会也要小心计划,一边看着一些暴发户成为了新贵族。

两度复辟,巴黎人已经明白,放在手里的金币才是更稳妥的。

他的堂姐这些年靠投资发了不小的财,一跃成为法国最富有的女人,加上近年热衷大做慈善,大半个法国教会都与她有来往。

路易十八缠绵病榻,王党最得势,哪怕不能重修旧好,自己代为牵线,让她帮忙,日后王弟上位,自己也能再进一步,这样两家得益的买卖,只要是葛朗台家的人,就一定会干。

一边想着一面打听,终于在长廊尽头见到这里的主人,奥勃里翁心热起来。

“欧也妮!”

葛朗台夫人慢慢回身,看着他,面露陌生,“请问,您是?”

“是我啊,堂姐。”

在那双还很清澈的眼睛里,是奥勃里翁走样的身材,被假发遮掩的脑袋,还有被酒色和时光变得老迈油光的脸。

被看着不到四十岁,气质恬淡的女性照得丑陋不堪。

因为那惊讶错愕的表情,奥勃里翁终于从被情人吹捧的虚假里清醒过来。

到如今,只能和她追忆过去,攀亲缘关系了。

他面露关切说:“堂姐,好多年不见了,您还好吗?”

葛朗台夫人克制颔首。

“谢谢关心,我这几年过得很不错。”

这句话的语气和神态看上去简直就像她那个油盐不进的父亲。

他试探着失落说:“您邀请了我,我以为,我是您的客人呢。”

葛朗台夫人终于想起什么,态度大方镇定道:“这要看您怎么选了,您如果还想保留体面,那么您就是我的客人。”

奥勃里翁开始觉得事情麻烦起来。

“我这次来巴黎,主要是为了我的好友班纳特领事,此外,也是为了查我在巴黎的经纪人格拉桑先生。他知道一些关于我的过去,似乎笃定我一辈子不会来巴黎了,所以这些年贪婪得不知收敛起来,我从他那里,还得知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当年,通过我的关系,您与先夫特篷风先生结识,你们联手,暗中钱权交易,做了许多小动作。”

“格拉桑先生把他的一切偿还,现在已经破产,回到了索漠。奥勃里翁先生,我今天请您来,同样是来向您收债的。”

“看着我们曾经是同姓的份上,我给您这个机会,如果您今晚按数额将这笔钱捐出去,我可以当做这件事不存在。如果您舍不得,那我就只好向法院提出诉讼了。”

奥勃里翁看着面前平视也像高踞俯瞰的女人,终于意识到,替他偿还债务后,那个傻傻等了他七年的羞怯堂姐已经不在了。

“欧也妮!”

一个轻快悦耳的声音亲昵叫着。

葛朗台夫人的表情突然变成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柔。

“克里斯。”

看上去只有二十岁的青年从花房里走出来,将挑选出来的鲜花替她认真别在衣服上,才看向杵在一边的奥勃里翁,以一种英国人特有的倨傲神气冲他颔首。

一面替年轻人摘去肩头的叶子,似乎担心他们起冲突,葛朗台夫人不再看他,只是招呼一边矮胖的女管家递文件过来。

接过那些详细的记录,直接扫到最后精确到生丁的合计数额,奥勃里翁脸色变化,控制不住失声说:“我没有那么多钱。”

这句话让英国领事意会过来,挡在情人和她的旧爱之间,蕴了讥诮扬眉。

“你就是夏尔葛朗台?”

话里完全不掩饰轻蔑和敌意。

用青年特有的意气挑衅道:“你具体有多少钱我们一清二楚,欧也妮就是太善良了,只让你把全部家当捐出去,没让你去欠债。”

“不想拿钱没关系,我们来决斗,等你死了就不用还钱了。”

这句话说完,年轻人被年长情人噙笑轻拍了一记,本来龇牙咧嘴的小狼狗一下变得温顺起来,委屈又不满哼着别开头。

连他过去的名字和堂姐今天的用意都知道,显然刚才葛朗台夫人不看自己,是怕年轻气盛的情人为此吃醋。

也就是说,克里斯班纳特根本不是他的替代品。

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不是,奥勃里翁终于万念俱灰,又联想到对方有元帅都赞不绝口的枪术,只好打消了趁机撕毁或者威胁的念头,讪讪应承下来。

等那个人走远,克莉丝才收敛了凶巴巴的样子,关心看向身边。

“我真的没事。”

欧也妮笑了笑,“他回国后,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快二十年,单是相貌,我也已经认不出他了。现在对我来说,他就是一个陌生人。”

克莉丝不由想起了她家的政|治犯。

十六年过去了,那位未婚妻还能认出他吗?

她正想着,欧也妮似乎看到了熟悉的人,微笑着遥遥颔首,这才侧头说:“这件事情处理完,我就要回索漠了,春天的葡萄园离不开我。”

“不过我也不放心你,在巴黎,少了女性帮衬,社交会变得很麻烦。而且我走后,那些贵妇就不那么好解决了。幸好,我在一次慈善活动里认识了那位善良的夫人。她品行高尚,你可以放心与她往来。”

克莉丝点头,陪同欧也妮走到廊边。

“梅塞苔丝,我有这个荣幸向你介绍我最亲爱的小先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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